【时间】非常巷陌沈阳记忆里的工业之光
沈阳记忆里的工业之光
□女真 这些文化创意园区部分保留了老工厂的旧面貌，徜徉其，也许我们还能回忆起旧日时光。 第一次去位于铁西区北一西路的工业博物馆是在2013年的9月，跟随省文联的同事一起去观摩·沈阳铁西际工业摄影大展，那次展览的主题是工人·工业文明。 自世界各地与工业有关的摄影作品，悬挂在原沈阳铸造厂一车间的旧砖墙和为摄影展特意布置的一些新展板上，从多处工厂搬运的地不同年代不一的老设备和保存完整的翻砂车间旧现场，让我这个对传统工厂车间极不熟悉的人生了一种强烈的震撼感，对传统工业多了些直观认识。 铸造是人类掌握得比较早的金属热加工工艺，铜铁铝锡铅等金属经过高温化为液态，将液体金属浇筑到与零件适应的铸造模具，待金属冷却凝固后获取零件或坯。铸模材料可以是砂金属甚至陶瓷。 人类开始铸造已有大约6000年历史，公元前17001000年之间，已经进入青铜铸件的全盛期。商朝的司母戊方鼎战时的曾侯乙尊盘西汉的透光镜等是古代金属铸造的重要成果和代表。铸造是支撑机械等工业的基础，重矿机械通用机械军工化工潜艇汽车等行业都离不开铸造技术和工艺的支持。 工博一隅。 传统工厂车间里烟气罡罡声音喧嚣，穿梭其的工人穿着油渍麻花的工作制服，从审美的角度而言，不如鲜花盛开的草原波涛汹涌的大海满目奇花异草的城市公园长满丰收在望庄稼的田野更赏心悦目，更让人心旷神怡，因此工业摄影如果只表现高大的厂房和复杂的机器，表现高耸云端的风力发电或者高架桥上的高速火车，而不把这些工业场景人的因素考虑进去，肯定难以生引起强烈鸣的作品。 我后回想，在工业博物馆看到的第一次摄影展览之所以成功地打动我，除了入选摄影作品的精湛水，跟那次展览的主题也密切相关。工人·工业文明那次展览把创造工业文明的人的要素摆在首位，明确工人是工业文明的灵魂，让我对工业摄影和工厂车间一下子有了亲感。工厂车间是人设计建造的，工业品直接或间接满足人的多种需求，无数人在工厂里劳作谋生，他们辛苦挥洒汗水忍受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呼吸不够清洁的空气，也收获赖以养家糊口的工资，机器的高大和轰鸣不能掩盖他们的喜怒哀乐。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性，而人性毫无疑问是所有文艺作品必须重点观照深入挖掘的领域。 反映各种工业场景和工业场景工人精神状态的摄影展品，与极具年代感的老车间的沧桑背景相互衬托辉映，既给那次展览带了厚重和深度，也让观众在看展览的同时，反思工业发展进程和我们这个地方闻名外的不凡工业史。 那次观展和博物馆的规模特色样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随即把博物馆推荐给家人和孩子，全家人曾一起去工博看展吃有工厂特色的铝盒饭；我也把这里推荐给围的朋友，每有外地朋友问我沈阳可以去哪里走走看看，除了大家通常建议的一宫两陵，我肯定还会另外隆重推荐工业博物馆。我们可能没当过工人不在工厂就业，我们可能不了解工厂和工人，不觉得工厂车间跟自己的个人生活到底有怎样的联系，但是一旦到工业博物馆及边走走看看，就会对工业与个人生活的密切关系有初步的感性认知，对我们生活其以工业闻名的这座城市有不一样的认识。 工博内保存完好的车间。 工业博物馆不仅是沈阳铸造厂的历史缩影，也是沈阳铁西区的历史缩影，工业发展的历史缩影。 这里的砖墙上挂着世界工业发展的简史图片，从英纺织工业开始的西方工业革命到电子信息时代一路走的世界工业发展进程；这里有铸造机床汽车等专题展览这是属于我们这座城市属于铁西区的传统业特色；还可以看到我个人更喜欢几次流连的关于铁西区的专门展区。从清朝末年镶蓝旗的属地村庄，到20世纪工厂林立世界知名的方鲁尔，民族资本和际资本在这里惨烈角逐。 这里生各种机器加工军需和民用品，工业不仅仅是工业，还与战争运民族发展息息相关。这里有诸多老工厂的创始由，记录了老工业基地的光荣岁月一个又一个新第一，有多年的企业纳税记录支援三线企业的详细名单，有老工业基地改造的阵痛以及未崛起的期待憧憬，更重要的是，劳模墙上那些密密的照片头像让我想到这座城市里一辈又一辈的工人师傅。 在沈阳，街头问路时称呼对方师傅是尊称，这是属于我们这座城市特有的工业文化。我们自己可能不是师傅，但我们的长辈家人我们的同学朋友都可能是师傅。今天的师傅已经不再是只会徒手使用扳子钳子的大老粗，而是高等学府毕业会操持电脑的学士硕士博士们，业升级，师傅们必须越越有文化。 我最一次走访工业博物馆是在2023年的一个冬日，距离第一次去看摄影展过去了10年。不是末，也不是学生的假期，博物馆里参观的人不多，有一拨人明显是哪个单位团建的队伍，我见他们在一个陈列着粮票的展台前议论纷纷，有年轻人表示不知粮票为何物，年纪稍大些的正在给他们耐心解释。还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他们带着一个刚会走路的男孩，一边走一边给孩子讲解眼前的机器是做什么用的，男孩有些不耐烦，他的年纪肯定也是听不懂，于是不断用手去触碰那些冰冷的旧机器，老夫妇并没有因为孩子心不在焉而停止讲解，他们对机器如数家珍，熟稔又温情。我推测两位老人曾经长期在工厂工作，对旧机器有着特殊的感情。站在这两拨人身后分别听了一会儿，我感叹时光流逝，世事的变迁既体现在博物馆的展厅展品，从看展人身上也可以窥见一二。 工业博物馆的馆址前身是沈阳铸造厂，再前身则是建于1939年的日本高砂制作所。1946年，这里是沈阳机器厂，1956年改名沈阳铸造厂。这里曾是全第一家大型专业化铸造企业，亚洲最大的铸造企业，沈阳铁西区代表性工业企业之一。在老工业基地的改造过程，沈阳铸造厂同样经历了阵痛。 ●2007年4月17日，沈阳铸造厂浇铸完最后一炉铁水。 ●2008年，铁西区政府投资建立以铸造为主题的博物馆，将老厂房和车间原始场景保留下，作为工业历史遗存向公众展示。在铁西企业迁西建的大背景下，沈阳铸造厂后并入沈阳铸锻工业公司，搬迁到沈阳经济技术开发区铸造园。 ●2018年，沈阳铸造厂老厂区被确定为第二批家工业遗。改造后的工业博物馆是目前内规模最大收藏展品最丰富的工业博物馆之一，保存了完好的车间厂房冲天炉天吊感应保温电炉铁水包通风机等2000余件设施设备铸件，还有翻砂池以及铸造工艺流程。 展馆的地面保留着当年车间承载运料车的铁轨，行走在厂房改建的博物馆里，脚踩嵌入水泥地面的铁轨，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既感叹自己无比渺，又敬佩建造了工厂的那些工人了不起。人与工厂车间真是一对矛盾的组合人设计建造了比自己高大威武许多的工厂车间，品种多样的工业品满足人越越高级的物质需求，但人在工厂车间里又会感觉自己非常渺无助，像机器上的零件一样必须按部就班，血肉之躯的工人师傅有时还会被自己制造的机器误伤工业有两副面孔，既给人带诸多福祉，也会给人带一些伤害。 工业博物馆的门牌号是铁西区卫工街14号，紧挨卫工明渠老沈阳人尤其铁西人都知道的卫工明渠，这条人工河流是沈阳环城水系的一部分，建于1950年代，北起皇姑区工属里，南到铁西区张士闸门汇入细河，因在铁西境内沿着卫工街流淌而命名。卫工明渠像一条项链串起两岸明珠，一张1968年的老地图显示，当时有沈阳铸造厂电机厂味精厂化工厂桥梁厂机床齿轮厂等企业和劳动公园等重要地标沿卫工明渠两岸摆列。卫工明渠通水初期，河水清澈，甚至可以行船，但随着两岸民居企业越越密集，接纳了过多的生活污水工业废水天然雨水，渐渐成为一条著名的臭水沟。1985年开始，政府吸纳人大代表建议，投资改造这条臭水沟，如今卫工明渠两岸绿草茵茵树影婆娑，各种健身器材吸引着边居民，成了散步健身的好去处。 红梅文创园里的味觉博物馆。 从工业博物馆大门出右转，沿着卫工明渠向南行走1300米，就可以到达铁西区另一处工业遗存所在地位于卫工北街44号的红梅文创园。红梅文创园的前身是沈阳红梅味精厂，再前身是创办于1937年的日本满洲农化学株式会社奉天工场，生酱油等调味品。经过多次更名变革，曾经以红梅味精誉满天下的老厂已经重组搬迁。我去红梅文创园不是去看保留下的红砖厂房原料库和钢结构等工业遗迹，不是去看画展听音乐，也不是去那里寻味美食果腹，而是去打卡一个跟味觉有关的博物馆。 一百年多，味精作为一种鲜味调料一种工业品，将传统餐的味道丰富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味精也叫味素，主要成分是谷氨酸钠。味精易溶于水，与食盐同在时，味道更鲜。我记得时候家里厨房备用的最高级调味品就是味精，装在塑料袋里的白色透明颗粒被主妇们精心放置在调料区的重要位置，每到菜品出锅前，主厨人会打开盛装味精的口袋，以画龙点睛的姿势心翼翼向大勺内倒入少许味精，食材极普通的汤菜或炖菜，加入味精后，鲜度明显提升。我的时候没有机会进饭店吃饭，但听到一种说法，说饭店里的菜好吃是因为厨师舍得放味精，这让那时的我对下饭店这种生活方式陡生敬意味精很精贵的，谁家里舍得使劲放味精啊。 1908年，日本人池田菊苗从海带分离出谷氨酸，并发现含有谷氨酸的钠盐具有鲜味。1909年日本开始生以谷氨酸钠为主要成分的味之素。味精在亚世界范围内陆续采用，从家庭厨房公饭店的高级调味品，到工业食品广泛添加的调味剂，到被人质疑是否对人有副作用，不过是一百多年的时间。我记得时候家里用的都是红梅牌味精，早年有些单位发放节日福利时还能见到装有红梅味精的袋子，而我第一次与曾经生红梅味精的厂房距离接触，这里已经转型，变成了文创园基地。 不知道是否因为门票收费的缘故，参观味觉博物馆时，我只见到一位与我同样买票进的参观者，跟我同样是女性，这是否象征着作为家庭厨房主力的女性对味觉更敏感更好奇？苦辣酸甜咸，人生的五味与味蕾可以品尝到的不同味道是怎样对应的？味觉个体抽象不能直观，难以用语言准确表述出，每个人对同一种食物同一种味道的感知不尽相同，每个人在自己的身体状态心理状态不同时对同一种味道的感知也是不同的，一个人的美味甚至可能是另一个人的噩梦，人与人之间的个体性差异，在味觉方面有明显的表现。 观摩工业博物馆与徜徉味觉博物馆是两种不同的体验，五大三粗与细致入微的对比，也代表着老铁西工业布局的两个重要方面重加工业与民用工厂并存，铁西的工业布局曾经是立体多样的。 铁西众多老工厂很多已经过重组改造搬迁到新的工业区，老厂址上现在矗立着民用住宅写字楼商铺，部分开发成文旅业园区。自工业博物馆向西行，原沈阳冶金机械修造厂的厂址现在是奉天工场文化创意园；向行，原沈阳重型机器厂下属二金工车间旧址现在是1905文化创意园。类似的这些文化创意园区部分保留了老工厂的旧面貌，徜徉其，也许我们还能回忆起旧日时光。 随笔邮箱 深入沈阳特色巷街区，聚焦某个点位，讲述巷陌前世今生的故事，分享巷陌烟火气和历史感，欢迎投稿至。 源沈阳日报 编辑王沛霆 责任编辑张红军
